凌舞

04. 事件

顧軒禾覺得今天真的衰到爆。

首先，因為超好奇妹妹的朋友是什麼樣的人，整個腦袋裡都是這件事，導致他在餐廳中午時段結束後要轉身離開廚房前，撞倒了二廚熬的醬，除了把自己弄得滿身狼藉，二廚抓狂又無奈的碎念也讓他後腦發麻。
接著，回到家把自己整理乾淨後，想說睡個午覺卻睡過頭差點來不及去餐廳上工，在路上撞到一個穿西裝的英俊男人，覺得自己太蠢慌慌張張跑了。
再來，衝進餐廳的時候他被二廚翻了白眼，顧軒禾抱歉地朝她笑笑，之後繞到前面悄悄問了櫃檯，6點半那桌留的資訊是什麼人，得到「那桌是一位姓陳的先生」的答案被震驚了，想去看看那位「陳先生」長什麼樣，結果送錯桌還打翻別人水杯被下屬擦屁股（雖然員工都已習慣）。
現在，竟然還要應付一群跑來鬧事的不速之客。

「你是老闆？」為首的混混懷疑地上下打量他。「不是未成年？」
「真是不好意思，本人就是長得比較年輕一點。」顧軒禾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嘴上卻是不饒人，「看起來就是比某些乳臭未乾，還想裝成熟的小屁孩年輕。」
說著還輕描淡寫地上下掃了掃對方，眼露嘲諷。

長年生活在這種環境，顧軒禾的店能屹立不搖這麼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從前機緣巧合下，他認識了混這附近的人，也從那裡得知其他區的小幫分佈、裡面都有些什麼名人；對方這個年紀，他稍微一猜想就知道是哪號人物，屬於哪邊，如何踩到對方痛點他也略知一二。
聽到他的話，為首的混混果然臉色一沉，身邊眾小弟也騷動起來。他瞇著眼，舉起球棒在手裡掂了掂：「你再說一遍？」
「我說，」顧軒禾也斂起笑，跳下桌子向前走了幾步，「小孩子就不要鬼混了快回家找媽媽吧！」
「我幹拎娘！」混混首領眼露兇光，球棒掄起來就要往他身上打，動作破綻之多，顧軒禾不抓住機會都對不起對手。他只是人一閃手一伸腳一踏，球棒應聲落地，人直接被自己一記過肩摔摔到地上，暫時無法動彈，眾小弟也被突如其來的畫面唬住了。
誰想得到面前這看起來很和善又弱小的「少年」竟然有如此行雲流水的身手？
大概是他的動作太標準太流暢，一開始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的顧客們竟也掙脫了宛如「定身」的狀態，發出了不少歡呼和掌聲。

「謝謝，謝謝大家。」顧軒禾配合地向周圍揮手致意。
但他低估了對方的恢復力，伴隨一聲驚叫，顧軒禾一轉頭，就看見對方已經撿起球棒重新揮了過來，情急之下他只來得及伸手一個格檔，卻忽略了從後方而來的攻擊——來自眾小弟之一的。
「完蛋。」眼角餘光瞥見還有一隻球棒飛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顧軒禾腦袋除了這兩個字，只剩身體下意識的閃避動作，就速度上來說絕對來不及閃過這一擊。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刻，從人群中竄出了一個人，大吼一聲「慢著！」然後出腳一記下劈劈在小弟手上，直接把小弟手中的球棒擊落，小弟痛呼著跪下。
顧軒禾閃避到一半嚇了一跳，順著格檔的動作反手把前面混混首領的手反折到他身後，成功壓制。

局面變化之快令眾人目瞪口呆。

「哎喲⋯⋯太用力了嗎？」
衝出來的那人騷了騷臉，他一身休閒裝扮，俐落的短髮和五官，但痞痞的氣質一眼就讓人覺得不是什麼好貨色。
顧軒禾注意到這個拔刀相助的男人似乎是他妹妹朋友那桌三人其中之一。
會是他嗎？
只見那人輕咳一聲，從口袋掏出了證件。
「你們現在的行為已經觸犯了侵入住宅罪，我已經通知我的同事們過來處理了。」男人露出微笑，「大概再2分鐘他們就會來囉。」
「老大！有條子！」像是證實男人的話一樣，本來在店門口把風的小弟驚慌地大喊。
「嗯……」看著像被丟下一顆炸彈一樣突然騷動起來的不良少年們，顧軒禾愉悅地笑了笑，「看樣子，你們好像趕快跑會比較好呢。你說呢？」
「嗤，有種你放開我啊？」混混老大不屑地嗤笑。
「我會讓你走。」對上混混老大懷疑的眼神，顧軒禾還是笑著，但眼底已沒有了笑意。他俯下身在對方耳邊說道：「回去告訴高明哲，他撈過界了。想找王政義，他問過吳輝了嗎。」說完也不管混混老大有什麼驚愕的反應，顧軒禾用力一推，「快滾吧，下次再來可就不只是這樣而已了。」
混混老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揉了揉手腕，惡狠狠地瞪了顧軒禾一眼，回頭就對著眾小弟吼：「走啊！還看啊！」
有幾個扶了一把倒地的那位，跟隨著老大的步伐鳥獸散一樣匆匆離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來，最後灰溜溜離開，一點好處都沒撈到。

「咳咳，突發狀況解決，非常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破壞您吃飯的心情很抱歉。今天的事情純屬意外，為了補償各位，一切餐點的費用一律打五折，另外每人再發一張八折餐券，算是一點小心意，稍後結帳時櫃檯會為您服務。」
不速之客離開後，顧軒禾清清喉嚨，拍拍手吸引圍觀群眾注意，放大音量高聲喊道。
「現在就想離開也沒關係，可以往櫃台移動，我們人員將會為您立即處理。如果還想繼續用餐，廚房會再多給大家一份點心招待。Sunlight感謝您的光臨和配合，我們會繼續為您提供更好的服務。」
聽完顧軒禾的話，還在面面相覷的客人們有三分之二都做出了先離開的決定，其他三分之一倒是坐回了位置，不知道是常客已經習慣還是膽子夠大毫不在意。

看著客人們緩緩離開，顧軒禾默默嘆氣。

網路評價都說Sunlight食物好吃是好吃，如果可以不時不時被砸店就好了。每次去吃都要擔心今天會不會有人來踢館？現在這個相安無事的結果算是很好了，有時候是真的會有人受傷。像這樣提心吊膽著有些顧客便再也不會上門。
原本Sunlight是可以不用這樣被找上門的，會這樣完全是因為上一任店長和顧軒禾的小任性：他們會收容一些無家可歸、離家出走，或誤入歧途但後來大澈大悟的青少年作為店裡的服務生。這些人留下來，有時候會給Sunlight帶來麻煩──年輕人嘛，在外面惹了事沒辦法解決，自然會有一些「尾巴」跟上來──有的是家裡傳下來的，就更加麻煩了。
由於一些「家庭因素」，顧軒禾實在沒辦法將那些青少年放任不管，索性就雇傭他們並加以訓練，提供庇護的小港灣。
有工作也有了住的地方，至少他們就不會出去亂搞。
 

「呃，那個……」這時剛剛伸出援手的男人突然伸出手在出神的顧軒禾面前晃了晃。「我剛才請我的朋友們打電話報警，所以現在……我們隊長在找你……」男人帶著歉意的笑容搔了搔頭。「想請你做筆錄之類的……」
「哦哦，可以可以，沒問題。」顧軒禾回過神來，也露出抱歉的表情。「還麻煩你們過來一趟真的很不好意思……」
「哈哈，不會啦。這是我們警察的職責啊。」男人擺了擺手，指了指門外，那邊站了幾位警察，正在和其他兩位民眾談話。
 

不知是不是顧軒禾的錯覺，他總覺得其中一個有點眼熟。
在接近餐廳門口的時候，原本背對裡面，穿著西裝的男性稍微側了一下身，就這樣注意到走近的男人和後面的顧軒禾，並與顧軒禾對上了視線。
電光石火之中，顧軒禾想起了曾在哪見過這個男性。
這不就是他來餐廳之前撞到的人嗎！
因為趕時間他還假裝自己是遲到的打工仔！
現在直接暴露自己其實是老闆啦！超丟臉！

西裝男子看到他也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朝他點了點頭。
「呃，嗨。」顧軒禾尷尬地打了招呼作為回應，換來另一邊穿著很有氣質的男人的好奇：「欸？你們認識？」
在顧軒禾開口之前，西裝男子就解釋了：「我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他。」
「你還好吧？」然後他轉過來看著顧軒禾，眼裡隱隱帶著關切。
「沒事……」顧軒禾有點心虛的回應道。旁邊氣質男卻爆出跟他氣質不符的大笑：「陳睦青你也有這天啊！在路上撞到人不是銘烜的專長嗎？」
在叫做銘烜的警察抗議「我才不會在路上撞到人」的同時，顧軒禾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想法：「你姓陳？……你剛剛是不是坐在……」他懷疑西裝男是6點半那個『陳先生』。
預想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陳睦青點了點頭。「是。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你──你認不認識『晨光和煦』？」顧軒禾得到了答案，睜大了眼睛，顯得有點急切地問著。他親愛的妹妹認識的朋友就是這個人嗎？
「晨光和煦？」陳睦青的表情非常疑惑，看起來不像是知道這個名字。這讓顧軒禾突然不自信了，是自己認錯了嗎？
「晨光和煦？」這時一旁的氣質男也咦了一聲，「那不是我認識的小姊姊的ID嘛。她怎麼了嗎？」
「你才是陳先生？」顧軒禾也迷惑了，剛剛這個人不是才叫西裝男陳睦青嗎，難道這裡有兩個人姓陳？

「我叫沈清河，他是陳睦青。」氣質男挑了挑眉，大拇哥指著自己。「除非陳睦青偷偷背著我玩遊戲，不然我想認識晨光和煦的人應該是我。」

-TBC.

軒禾：拐走我妹的戰犯！（怒）